珹堇

去现充了。可能寒假回来

『隔世之眸』11

#双道长

#这一章全是岚岚,直接没打星星的tag,介意请等下一章

我是真的……只会写糖不会写刀……








以下正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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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 斗寒凌霜,红梅开遍。

       山椒落下第一场雪时,宋岚终于等来了晓星尘的消息。

      是清晨下山置办东西的卞征先丝毫不成体统地大呼小叫着跑进了门,很快那几句话便从百十张嘴中聒噪着送进宋岚耳朵里。

      “宋道长!听卞师兄说晓道长在山脚下伤得可重了!”

      啪嗒。

      宋岚手中的老卷轴掉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  他弯下腰去捡那纸张薄脆的卷轴,心中一时竟不知该作何想法。可怜那卷陈年老纸,被捡了两次才得以重归旧位。

      门外虽然没见过晓星尘、但从师哥师姐口中听尽了故事的新门生脸上也写满了焦虑,传过一声话后,见宋道长居然停了一会儿才出来,不禁有些疑惑 ; 等人走近再定睛一看,发现道长已是扶雪在背、拂尘挂腕,一身整齐着装,神情肃然地匆匆迈步。

      “道长!”

      宋岚这才刚刚发现一般转头看他,然后开口问:“卞征呢。”

      “这儿这儿这儿!”院外一条人影迅速闪进来,卞征擦着头上不知跑出还是急出的汗,喘着气道:“师兄你别太急,我听人说,晓道长现在情况没有太大危险。”

      宋岚紧握拂尘皱起眉:“何人所说?星尘现在何处?”

      “应该是山脚下村民吧……一面善的小伙子,说自己昨天刚在入山口的客栈中见过一个白衣负剑的道长,听他的描述和晓道长极符合。只是……”心直口快的少年说到关键处,不由自主地顿住声音,斟酌措辞。

      宋岚声音绷了起来:“说完。”

      “只是……似乎身受重伤。”卞征吐字极轻,看见宋岚目光陡沉,赶忙又补充道,“不过那客栈中还住着一位与你们相识的华氏神医!据说在由他为晓道长治伤!现在应并无大碍!”

      宋岚头也不点,少见的极不礼貌地拔腿就走。

      转过院门有一条梅花小径……过了小径可以看到观门……从此处下山最快需一个时辰……山前的客栈……

       星尘……

      卞征在他身后喊:“师兄!御剑啊师兄!”

       宋岚脚步微滞,而后起手拔剑,并指捏诀,乘风而起。

      卞征在他身后咬住嘴唇极力憋笑。寻思是不是该让佟川带着典造那边做些合适伤者的饭菜。

      宋道长亲自去,自然会平安带晓道长回来的,这点没人怀疑。

      观内众人奔走相告,所有人不论见过晓星尘与否全都欢欣雀跃,冷清多时的观内竟产生一种久违的节日气氛。各方在卞征指挥下开始慌慌张张地做起了准备,园中的腊梅此时都显得不再清高,透出几分新吐的期待来。

      人语攒动、兴致盎然。天色刚刚彻底放亮,却还有大片滚血似的火烧云翻腾在东方,拢在一起窃然私语,漠然照彻着这天公望不见的诡谲大地。

   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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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 从没觉得时间如此之慢。

      宋岚在客栈前甫一落地,就直奔大堂掌柜处寻人。

      倒是真见着了两人救过的华仲华神医,晓星尘的影子却不见分毫。

      宋岚牙关咬紧,说话都是僵硬的:“您真没见过?”

      “晓道长那种人,人群中看一眼也有得印象!我是真没见过。”华仲信誓旦旦,觉出宋岚神色不对,问道:“可是出了什么事?”

      却只被对方丢下一句打扰。华仲看着那绝尘而去的背影,捻着胡子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  第一家、第二家、第三家……最后一家。

      山脚下所有的大小客栈全部找遍,晓星尘如同人间蒸发。一小店老板娘叉腰笑道:“这小地方,来个您这样的道长都能谈论个半年,还白衣负剑,您可别说的是那位话本里的明月清风吧。”

      宋岚依旧冷脸一句打扰抛下,转身迈出店门。

      外面天上还是那火红的云彩,只不过风中气息已与来时大不相同。人间的烟火味道厚重浓烈,柴米油盐呛着锅铲铿锵四处蹦跳,是与观中截然不同的两派风情。

       真烈啊,宋岚吸气时皱起了眉头。谁家今天饮食如此大费周章,这烟火中分明有火烧桃木的味道。

      没错,太烈了。

      周围红云依旧滚烫,那股焚木之味不淡反浓。好像有调皮的孩童失手在自家繁茂花园中打翻了灯火,枝叶、花草、霜禽粉蝶、疏影横斜全都涅槃般蜷曲起身子,焦香四逸。

       最先发现不对的是一个爬上屋顶修瓦梁的年轻人。他对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笑笑,而后扬起僵直的脖子上下晃晃,便一眼望见了山顶的一丛孤烟。

       那烟不知烧了多久,这会儿从山下看,袅袅地聚成一股向上盘旋。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山顶处摇晃,似一盏将熄未熄的灯烛,不知在向谁洋洋自得地展示她最后的命格。

        宋岚最后光顾的那家客栈中的老板娘听见伙计在屋外叫喊,风风火火跑出来,抬眼一望也是吃了一惊,四处寻找刚才那位道长却已不见其踪影,不禁自己忧心道:“邪门……雪还落着呢怎么会起火……这可别是刚才那位神仙道长的道观吧,真是造孽哟……”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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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 平心而论,不管在什么人眼中,宋岚都是一个以冷清为标签的人。初来道观时镇定沉着到几乎显得少年老成,师尊却看重他不擦波澜的心性,总叫那些咋咋呼呼的弟子们学着些。

       可现在宋岚真的不知道如何冷静。

      山脚下就能望见的火焰与浓烟,可想而知站在观门外又是什么感受。

       火似乎灭得极快。待宋岚用了最快速度御剑回来,明灭不定的火光已经消失,只剩呛人的黑雾还盘拢不去。

      白雪观三个大字横亘眼前,工整的楷体是第一任观主亲笔所写。听闻那位祖上身世坎坷,修为位列仙班却留恋凡尘不能得道,最终被仇人陷害而死。

      年幼的宋岚当时提问:“我们不是得大道,渡众生吗?仇人从哪里来?”

       师尊没有忽略这稚嫩的声音,扬手压住底下浅浅的窃笑,问道:“以你之见,如何才能不得仇人?”

      宋岚道:“善心待人,诚心接物,自明道理,不犯奸恶。”

      师尊不作评价,只问:“欲渡众生,又要不犯奸恶。世间可有如此道理?”屋里此时完全静下来,他又笑了一笑,“这问题若有解法,那位先祖也不至于此。”

       他低头看着若有所思的众弟子,用诵祝经般的悠长语调说:“愿我门下众生,入观静心得道,不论向往修行还是心存济世,都怀一片大善之心,得一轮天道之祝。”

      “为师希望你们既敢犯奸恶,又肯渡众生。结果如何,当作他日想。”

       年幼的宋岚没有将这席话牢牢记住。

      总有些你年轻时听过的道理,当时觉得空洞无用,等到一日见惯满月光华,观遍浩荡沧海,识尽喧嚣红尘,摸爬滚打间,蓦然一行珠玑抹去尘埃浮于心上。

       ——你终于顿悟。可太晚了。






        宋岚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按捺住狂奔入观的念头,只是疾步踏雪而过,在滚滚烟尘中被雪地杂石绊得几步踉跄,发冠歪下去也没有发觉。

      他几乎不敢伸手去推观门。

      有哪里……有哪里不对。

      即使是大火,此时并非午夜,无人专心会周公,自己走时明明所有人都还围在一起有说有笑,必定可以阻止火势蔓延,再不济也应该逃了出来,现在围住了自己才是。

      ——可观内一片死寂,除了木屑偶尔爆开的噼啪声什么也听不到。

      一片死寂。死……吗。

      宋岚想不下去。

      他希望这都是自己悲观的负面心理在作怪,也许他们已经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来不及告诉自己 ; 也许这会儿就有一群人屏住呼吸躲在门后,一推门进去就会跳出来像往常那样笑闹不停……

      手指微微用力,“吱呀——”观门应声而开。







       师兄!卞征脸上挂着面粉跳出来,怎么才回啊!来来吃饭吃饭!

      别师兄师兄的!该叫道长!佟川追在他后面跑出来,用目光再一次对于晓星尘没有跟过来这件事表示失望。

       新入观的小师弟排在去吃晚饭的队伍里,兴致勃勃地和同伴讲起今天所讲经书上记忆犹新的圣贤言来。

      热热闹闹,井然有序,这才是白雪观。观门口的桃花都抖落几瓣英华,飘飘然落在雪地上。

      ——却是咚然一声。



       那不存在的桃花花瓣敲砸下去,如石子击明镜,眼前美景哗啦啦尽数碎裂,一块块扭曲了的笑脸、话语融进雪里,消失地无影无踪。

       浓烟之中透出的。

       这是白雪观吗?



       宋岚木然站立,看着满观尸首枕焦炭,眼前聚焦不齐,耳边嗡嗡作响。

      想要退出幻境似的后撤一步,脚下却传来黏连水声。

      映目红色打破了宋岚为自我麻痹而关上的五感,腥味冲鼻入脑。宋岚手里的拂尘浸入血中,他没有理会。

      我才走了五个时辰……

      宋岚这会儿看起来出奇镇定。他一步步走进去,跨过一具具已没有半点生机的尸体。

      那每一张脸他都认得。那是小时与自己一起入观的同辈 ; 那是背书最快的新门生 ; 那是最喜欢在道袍上绣花的师妹……

      他缓缓跪在地上,不顾血污脏了道袍,伸手去拂身边一人大睁的双眼。

      怎么了?你们起来啊,说话啊。

      这里终归是家。他还记得自己与晓星尘一同下山时曾如此说道。哪怕师尊此后走了,你也该多回观看看。他还记得卞征这么叮嘱他。

      那我现在眼前一切,哪里是家?

       对,卞征。卞征修为最高,也许还……

       宋岚撑起身子,脚下步伐终于显出乱态。他犹豫着张嘴,出口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。

      “……卞征……阿征……”

       回答他的只有天地间风声唳叫。

      可他看见了卞征。黑衣少年正倚在石阶旁,一支没被燃尽的梅花断落在他头发上,幽暗红色却不如胸前血洞浓墨重彩。

      宋岚早已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卞征身边的,只蹲下身去将那具身体搁在臂弯上。

       少年清秀眉眼如旧,只是再也不会有人拉住他袖子叫师兄,再也不会有人猫着腰溜书房与他夜谈,再也不会有人和他哭诉受了佟川欺负,再也不会有人带着少年意气说要做下任观主。

       他还太年轻。

       这是个玩笑吧。宋岚想。

       突然,怀中人手指微动。

      宋岚涣散的双眸立刻拢起一层清明,看见卞征确实动了动手臂,张嘴似乎有话要说。

       他赶忙低下头凑近去,想等来哪怕一声师兄。

       谁会想到怀中人竟猛然张大嘴巴,口中喷出一股粉末来。

      宋岚毫无戒备,根本躲闪不及,那阵粉末全部随一缕暗风扑在了面上。

      世界一下更安静了。宋岚只感觉得到眼中传来的锥心剧痛,只听得到从自己嗓子里发出的沉闷嘶吼。

      眼前一片黑红,头颅快被疼痛填满炸开,感觉像有人拿着一把钝刀,在一点一点地剜去血肉,挑去眼球。

      与此同时,宋岚听到两声不甚真切的笑。他已失了方位感,却从欲裂的脑中瞬间提出了这人的信息。

      宋岚捧着满脸鲜血,句子里的每个字都因为痛苦、憎恨、愤怒这些平日里决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感情而抖得支离破碎。

      “薛洋……”

       “哟。”那人带着饭后散步般的愉悦与闲适回道,“宋道长,晚上好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
【TBC.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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